

飞机在深夜里降落。走出舱门,吉尔吉斯斯坦干冷的空气像一记耳光打在脸上,我倒抽一口气,反而清醒了些。医院派来的翻译是个中年女人,脸上有很深的法令纹。她递给我一瓶水,塑料瓶身上凝着冰凉的水珠。

那位会说中文的医生比我想象的年轻。她抱我的时候,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。“我明白那种感觉,”她的声音很轻,“心里破了个洞,怎么都填不上。”我点点头,说不出话。小宇的名字卡在喉咙里。那个洞,就是去年七月被硬生生挖走的。录取通知书的红色信封还没褪色,人就没了。他们都说他勇敢,说他是英雄。英雄两个字太重,压得我脊梁都要断了。

促排针比想象中难挨。针剂需要冷藏,从酒店小冰箱里拿出来时,玻璃瓶壁上凝着白霜。建国学会了注射,第一次扎针时,他手抖得厉害,针尖在皮肤上点了三次才刺进去。后来他熟练了,消毒、排气、下针,一气呵成,只是每次推药前都会低声问:“疼不疼?”其实疼,但比不过心里那种钝痛。小宇走后,我好像对肉体上的疼痛麻木了。

手术那天醒得特别早。天还没亮,窗外有鸟在叫,声音陌生。无影灯亮起来的时候,我眯起眼睛。二十三年前生小宇,也是这样的光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那时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,心里却是满的。现在不疼,麻药沿着脊椎爬上来,凉飕飕的,心里空得发慌。建国后来告诉我,他取精的时候,盯着那支试管看了很久。他说那管子很轻,又好像重得拿不住。

回国的飞机上,我终于哭了。不是嚎啕大哭,就是眼泪不停地流,止不住。舷窗外云海翻腾,像那年江面上浑浊的水浪。救援队捞了三天,最后是在下游的洄水湾找到他的。建国的手伸过来,掌心很糙,拇指上有道疤,是以前修自行车时留下的。他握得很紧,指甲掐进我手背里。

等待变得具体而漫长。每个月会收到一次新的报告。第一次是验孕报告,第二次是B超照片——一个小黑点,旁边标注着“胎心可见”。第三次发来了一段视频。 我点开的时候,手指有点抖。画面有些模糊,能看见一个小小的、蜷缩着的身影,在灰白色的背景里轻轻浮动。一只手举起来,手指微微弯曲,贴在脸颊边上。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。 建国把手机连到电视上,一遍遍地放。客厅里很暗,只有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。他看了很久,突然指着定格的画面说:“你看这姿势……跟小宇那张老照片像不像?”

我没反应过来。他起身去书房,翻箱倒柜,找出那本蒙尘的相册。塑封的页面粘在一起,撕开时有轻微的声响。他在某一页停住,抽出一张边角卷曲的B超照片。 隔着二十三年的时光,隔着生死,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。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,想说话,却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。我蹲下来,把脸埋进掌心,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。

后来我常想,也许生命不是一条直线,而是一个圆。失去的会在某个看不见的维度重逢,断裂的会以另一种方式续接。我的儿子没能从那片江水里走出来,但他的善良,他的勇敢,他生命最初的模样,好像正通过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,轻轻叩响这个世界,告诉我们:他走了,但爱还在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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